孽缘完作者:叶霓
作者:叶霓
字数:758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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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北宋相国府内喧嚷声不断,众人只为安抚正使着性子的大小姐,但忙了半天
依旧是束手无策。就见她哭天喊地,又是吵闹又是上吊,简直是把女人无理取闹
的绝活全派上了用场。
相国柳韫与夫人又拿掌上明珠蛮横的个性没辙,只能在她门外频频劝着。
「别哭了湘湘,爹也舍不得把你嫁到那么远的大漠啊!谁要咱们三番两次战
败,不仅高梁河之役失守,就连岐沟关之役也被困在对方兵阵中,曹彬根本不是
辽国的对手啊!」柳鳁摇头叹息道。
「曹彬用兵不善,合该把自己女儿嫁过去,为何皇上要选中我?」柳湘湘抱
怨不已,不一会儿又嚎啕大哭起来。
「皇上看中你是咱们的福气啊!」柳韫好言劝道。
「福气?!爹,您知不知道他们契丹人住的是什么、吃的是什么?野味、游
牧、帐篷……天,我受不了这种苦!」
柳湘湘愈想愈是心惊胆跳,连小脸都苍白起来。
「湘湘,你嫁的可不是普通人家,而是辽国的东院大王耶律风云。听说他们
已渐渐学起咱们汉人的建筑与文化,就连语言也采用汉语及契丹语双语制,没你
想像的那么落后。」相国夫人也忍不住开了口。「你就先将门打开,让娘看看你
吧!」
「不!」湘湘拚命摇头,「我不管,如果你们不向皇上退掉这门婚事,我就
永远不出门也不吃饭。」
「你——」
「别说了,你们走!」她又是跺脚、又是摔东西,屋内顿时喧嚣震天、物品
齐飞,吓得两位老人家退了一步。
「我说老爷,你还是进宫向皇上说说吧,再这么下去那还得了!」相国夫人
心惊胆跳地,就怕她的宝贝饿坏、气坏了。
「这……恐怕不行……」柳韫蹙眉道:「近来兵败连连,皇上脾气原本就差,
若这时候提这种事,肯定会龙颜大怒。」
湘湘可是皇上汇集所有达官贵族的女孩儿名册,挑了三日三夜才决定的人选。
由于宋兵几次突围都不得其果,丢在耶律阿保机手上的燕云十六州别说拿不回来,
就是关内等地都连连失守,令他伤神不已。
如今唯希望能以联姻和亲的方式暂时稳住辽军势如破竹的攻击,当然其人选
得仔细挑选才成。
传闻辽平南大将军耶律休哥底下有六子,个个骁勇善战、才貌双全,如能与
其中一人结为亲家,岂不是桩好事?
这就是皇上打的如意算盘;所幸他派遣使者前往大辽向承天萧太后说明目的
后,她老人家并不排斥,只道希望这是出于大宋的真诚。
为表现咱们的真诚,皇上自然得亲自圈选代表和亲的佳人了。
「那……那怎么办?我们总不能看着湘湘就这么闹下去吧!」相国夫人的细
眉忧虑地攒起。
「唉,还有几天时间,只好再劝劝她了。」
柳韫无奈地揉着眉心,才与夫人步进大厅,突见其子柳舜喝得昏天暗地回府,
被仆人扛在身上的他几乎已下省人事。
相国夫人见状立即上前扶住他,并斥责尾随的一干下人,「你们又把少爷带
到哪儿去了?勾栏院喝花酒?」
「夫……夫人,是少爷强行要去,不是咱们带他去的。」下人们唯唯诺诺的
回答。
「你们就不会来通知我或相国吗?真是一丘之貉!」她骂了声,又道:「快
把少爷带到屋里歇着。」
就在这时候,柳舜醉醺醺地道:「小三……小三……」
「小的在这儿。」他的跟班立即回应。
「我……我的小怜你带回来没?我好……好想她……呃!」他打了个酒嗝,
眼神涣散地瞪着他。
「带回来了。虽然她寻死寻活的,但我们还是想尽办法、软硬兼施地把她带
回来了。」小三据实以告。
「你们说什么?谁是小怜?」柳韫皱着眉问。
「这……」小三哑了口。
「说!」他疾言厉色地逼问。
「老爹,你那么凶做什么?别吓着我的小怜……她……呃!她可是个大美人
呢。」柳舜傻笑地问着小三,「她人呢?」
小三看了眼一脸怒焰的老爷,战战兢兢地回答,「已绑在少爷房里了。」
「太好了!我这……这就去找她……」柳舜跌跌撞撞地往房间走去。
柳耝与夫人勃然大怒地跟着他,才推开柳舜的房门,果真见到一位女子被捆
绑在床头。她泪眼潸然、胆怯无助地拚命挣扎着。
「说!她是你从哪儿弄来的妓娘?马上给我赶出门!」柳韫怒气腾腾地指着
这名女子。
「爹……她不是花娘,她只是……在」玉蔷楼「里帮忙的。」柳舜从不曾见
爹爹气成这样,酒也醒了一半。
「帮忙?还不是一样!」他吹胡子瞪眼。
「不一样,她娘虽在那儿卖身,她……她可是清清白白的。」
「弄了半天,原来她是妓娘不知和哪个男人生的野种啊!」柳韫又要火冒三
丈,「去,我不准让这种女人住进我相国府!」
这时,夫人却将他拉到一旁低声说道:「老爷,这女子长得还真不错,就算
比喻为国色天香也不为过,可一点儿也不比咱们湘湘差。」
「她哪能跟湘湘比?!连你也老胡涂了?」柳韫倒抽了口气。
「不是的。你听我说,咱们不是正愁找不到替身吗?她……」夫人以眼神示
意。
「这可使不得,如果闹开了,可是得满门抄斩的欺君大罪啊!」他瞪大眼,
冷着声说。
「你不说、我不说,又有谁知道?新嫁娘盖着头巾也没人知晓,我们再派个
可靠的丫头陪嫁过去就是。至于湘湘,我们可先送往南方别馆藏起来,那裹没人
认得她,一切就解决了。」夫人低声说着她的计画。
只见柳韫的脸色愈趋软化,显然是心动了。他再回头看看那张绝色容颜,不
禁又问:「那她呢?如何守得住她的嘴?」
「老爷,这你就不用烦心了。一来她娘在咱们手上,二来若事情曝了光,她
也难逃死罪,她敢说吗?」
「这倒没错……好个李代桃僵之计,就这么办吧!」柳韫眯起老眼,已决定
为爱女卯上这一回了。
蓦然,窗外一道劲风吹过,扇摇了两下又给合上,夫人赶紧上了闩,转身对
下人说:「将这位姑娘带到我的西园,任何人不得见她。」
可怜的沉若怜就这么不明所以地被人带走,对自己即将面临的未来旁徨不知
所措……
一道黑影突而闪过辽国「平南将军府」的东院,停在花亭里一群帅劲的男人
面前。
这些人正是平南大将军耶律休哥的六子——风、花、雪、月、春、秋。
他们亦是耶律休哥最得意的左右手,几次战役的胜利他们功不可没,萧太后
更赐予他们六人「东、西、南、北、左、右院大王」的封号。
「葛儿郎,查得如何?听说与我大哥和亲的可是相国千金,长得沉鱼落雁、
秀外慧中,可真是如此?」开口说话的是老三耶律焚雪。他说话的对象是那位黑
衣人,但一双漂亮的眼却瞟向已端起怒容的大哥耶律风云身上。
不待葛儿郎开口,耶律风云已锁眉对老三说:「什么时候你变得那么多事了?
我根本还没答应这门鬼亲事。」
「嘿,这可由不得你。不仅爹同意了,辽帝也已经下令要你准备准备,好在
最佳的情况下迎娶佳人,你说逃得了吗?」耶律焚雪为此事可是得意了好一阵子。
啐,真是群烂兄弟!
老五耶律春拓听到这儿才眼睛一亮,「你们的意思是我们有大嫂了?」
就怪前阵子他和孪生弟弟耶律秋人为对付女真完颜部的侵犯,足足三个月不
在国内,直到昨儿夜里才回家,自然不知道这档有趣的事。
秋人冷哼了声,「大嫂?哼,手下败将的拖延战术。」
虽然秋人与春拓为双生子,长相同样俊挺傲人,但个性迥异、行事作风也大
相迳庭。
春拓率直幽默,是兄弟们中的开心果,而秋人森冷少言,给人一股压迫感;
实在让人难以想像同样外貌的两人会有那么大的差异!
至于老四耶律晃月则个性乖张偏激,狂狷的外表充满男人味。这时他也说了,
「我不会喊那女人大嫂。」
「我倒为大哥暗喜。难道你们没听过」湘女多情「这句话?想必中原女子个
个都是温柔可人。哈……」老二耶律花穆突地一笑,举手投足间净是优雅风情,
修长的凤眼展现其矜贵气质。
尤其他是六兄弟中唯一有黑中带蓝瞳仁的,像极了母亲,更加深他那股邪味。
耶律风云又怎会听不出他话中的调侃,于是站起走到他面前,颀长高魁的挺
拔身材站在同样优异的兄弟间自成一格。「二弟,这湘女大哥就赐给你吧!」
「不敢不敢。湘女为大哥所有,小弟哪敢僭越。」花穆立即抱手作揖,回身
便闪得远远的。
耶律风云眉间泛起黑影,暴躁的脾气再也隐藏不住了,「够了!你们一个个
幸灾乐祸,拿我当笑柄吗?」
「是是,算我不对,别找旁人出气。葛儿郎你说,那位未来的大嫂长相如何?
是不是如传闻中的貌美如花?」焚雪为替大哥消火,饶富兴味地问着葛儿郎。
「柳相国千金的确长得艳美如花,但是……」葛儿郎欲言又止。
「嗯?你说。」
「她的脾气可槽透了,在他们相国府又吵又闹,而且还拒食不嫁。」他将在
相国府邸的发现完全道出。
「那正好,她不愿嫁,我还不屑娶她呢。」耶律风云冷锐的嘴角轻扬,睑上
掠过一丝快意。
「不过……」葛儿郎皱起眉,期期艾艾地道来,「柳相国不敢违背宋皇的旨
意,于是打算找个女子来顶替柳小姐。」他当然明白这话一出口,必会惹来东院
大王的怒火翻天!
果真,耶律风云倏然踢飞了椅子,脸上刻画着暴戾的线条。
「那家伙真打算这么做?」耶律风云逼视着葛儿郎。
葛儿郎点点头。
「那他是派他其他的女儿还是亲戚之女?」春拓好奇地趋向前。
「都不是。」
「你别卖关子了。」花穆潇洒地坐定在亭栏上。
「他们的公子柳舜是个花花大少,那天正好从勾栏院……呃,也就是我们这
里的红帐户抓了位姑娘进府,于是柳相国便打定主意以她代替。」葛儿郎在那么
多双烁利的眼神逼视下,索性一口气道尽。
砰!他话才说完,花亭内的花岗石桌便被耶律风云的巨掌劈成两半。他那些
弟弟像是早已预知般,俐落地闪出亭外,笑看大哥的怒容。
「我看柳相国不要命了,竟找个妓娘来顶替!」焚雪大叹,看来两国之间这
场兵灾得延续了。
堂堂宋朝的一个相国,居然会以这样的手段欺君,甚至瞒骗大辽,简直是不
长眼了!
「我看这事还是跟爹说吧!早点把他们灭了算了,联什么姻?无聊。」秋人
板着一张脸。
「也对。我这就去通知爹,请他转告辽帝咱们立刻出动大军好好教训教训他
们。」春拓难得赞同秋人的话,打算转往正厅。
「等等。」
耶律风云沉声喊住了春拓。
「大哥,你是想亲自去告诉爹这件事吗?」春拓顿住步子,疑惑地看着耶律
风云。
「不,婚事照常举行。」他突地一说。
「大哥!」众人异口同声地喊道,面面相觊。
他冷笑了声,转而回视五位弟弟,「既然她是柳韫派来戏耍我的女人,那我
何不接受,让他明白藐视我耶律风云绝没好下场!」
「你的意思是……」花穆眯起凤眼。
「我会好好玩弄那女人,然后亲自带她回宋归宁,当着柳韫和宋君的面道出
一切,我要让柳韫死得极惨!」他俊傲的唇扬起一道弧线,眼眸像闪亮的黑宝石
般炯亮犀冷。
「这下有趣了。」晃月嘴角也浮起阴郁的笑容。他就说嘛,宋女之中没一个
够格让他喊大嫂的。
这回当真来了个龌龊的女人,大哥的运气还真背啊!
「可是你还是得和她拜堂啊!」焚雪皱着漂亮的眉。
「辽帝说过,拜堂只是一种手段;我根本不把她放在眼中。先前之所以排斥,
是因为有种被利用的怨恨,如今看来,这场联姻似乎不那么无趣……我倒想看看
宋国的妓娘可有咱们大辽的军妓来得妩媚多情?哈……」
耶律风云忽而狂笑,眸底发出一道异彩,那笑容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大伙互视了眼,也跟着干笑。
「对了,大哥,如果你真的和那妓娘拜堂成亲,我们得喊她大嫂吗?」花穆
潇洒地问。
「不准你们喊,省得丢我的脸。」耶律风云厉色道。
「那正合我意。」晃月得意地扬眉。「打死我都不会喊宋女大嫂,何况是涸
万人枕的妓娘。」对女人,他向来有极大的偏见。
「晃月说的对。我们以后就有玩弄的对象了。」秋人那如冰雕般的睑也掠过
一抹佞笑。
「为了庆祝咱们日后将有不少趣事可敞,今晚来我的」东院「,我请你们吃
我昨日射下的肥雁,如何?」耶律风云开心地邀约。
「可有上等蜜露酿?」焚雪是最贪杯的。
「为了答谢你的」多事「,我定准备齐全。」耶律风云抓了抓貂裘帽下的丝
缎,意有所指地看了眼葛儿郎,吓得他退缩了下。
「我想葛儿郎才是你要答谢的对象吧!」焚雪装傻,以手肘撞了下葛儿郎,
聪明地将罪过都推给他。
「好,那葛儿郎也一块儿来吧!酉时开动,别迟到了。」说着,耶律风云便
踩着乌靴离开了花亭。
「我就不懂,辽帝好好的干嘛答应联什么姻呢?」春拓抓抓腮帮子,有点儿
想不透。
毕竟拿下中原才是他们的目的,更何况他们已是胜券在握,答应和亲不就得
暂时休兵吗?
「我知道,辽帝一定是贪图他们进贡的蜜露酿。」焚雪优美的唇角微微往上
勾。
「算了,蜜露酿才是你的最爱吧!」花穆冷嗤了声。
焚雪脸色瞬间转红,随之敷衍道:「你找我麻烦干嘛?迎娶宋女的又不是我。
现在我得去补眠罗!虽然南方战役已暂时平息,但党项与兀惹人常常突击,我们
一样不能掉以轻心,好好养精蓄锐吧!」
「焚雪倒是说了句正经话。我去练武场了。」晃月也转身离开。
「孪生兄弟,你呢?」春拓问着秋人。
「巡视兵棚。」
「喂……」春拓见他就这么走了,还真是气馁,「我是想约他去射野牲啊,
真无聊!」
花穆笑意盎然地拍拍他的肩,「我陪你去吧!」
「当真?」
「咱们就当比赛,如何?」花穆向来对自己的骑射相当自豪。
「没问题!」
沉若怜根本不知道自己怎么会被一堆丫鬟在脸上涂上浓浓的彩妆,又被人莫
名其妙地推上花轿,听闻着外头喧天锣鼓,伴随着她一路摇摇晃晃地到了秦谷关。
此刻的她彷若一个无感无心的女人任凭命运的摆布,连未来的路也都是别人
帮她挑的,她竟连拒绝的机会也没。
自前几天的某个夜里,相国与夫人来见她,告诉她打算由她顶替柳千金远嫁
大漠,她已不知道自己是否还有未来了。
出生在妓院,从小也在那儿长大,看着那里的女人甚至自己的母亲为讨生活
而出卖肉体,过着生张熟魏的生活,她没理由批评她们,因为她知道她们全是出
于无奈。
就拿娘来说吧,上了年纪的她还这么践踏自己的身子不就是为了养育她?娘
给她读书、上学堂,并教给她女人该有的三贞九烈,告诉她自己会走上这条路全
是不得已,要地谨记绝不能步上她的后尘。
因此母亲总是将她藏匿在后院,甚至去念书也是隐名埋姓,不让别人知道她
是在勾栏院长大的女孩儿。而她也知洁身自爱,从不踏进前院做生意的地方,因
此从没人知道「玉蔷楼」后面有她这么位闺女。
十七年来,她可说是看尽形形色色的男人,对男人只有一句话形容,那就是
「恶心龌龊」,对他们也早已无感免疫,她不相信世上会有真爱,并立誓将来永
不嫁人,安养母亲终老。
哪知道就在月前,柳舜喝醉了走错地方,竟误闯后院撞见了她。从那时起,
他就三不五时前来纠缠,令她防不胜防。他几次见她无心于他,便开始动起歹念,
派人将她强掳至府中,差点儿失了身!
如今她虽保住了清白,但为保全母亲与玉蔷楼内所有姨娘、姊妹们的性命,
得冒着欺君大罪代嫁至辽国这个完全陌生的地方,
辽——只听闻那儿的男人个个长得虎背熊腰,一脸大胡,动作粗俗无礼,一
想到这儿,她便忍不住惊慌起来……
「小姐,下轿了。今晚咱们要在这关口的行馆过夜,明儿个得换上马车赶路。」
相国夫人派给她的丫鬟如意是个长她一岁的姑娘,知道她的身世,却从不以
异样的眼光看她,让她自在不少。
若怜头盖红帕,怯怯地下了轿门,在众多仆役的跟随下随着如意进入驿站后
方的行馆内。
直到进入休憩的屋里,如意才将她头上的红帕拿下。「您休息会儿,明儿个
一早还得赶路呢。」如意为她沏了壶茶,又道:「愈近关外,好像就愈干燥,您
喝点儿水再歇着吧!」
若怜端过瓷杯,轻轻对她说:「谢谢。」
「您不必对如意客气。到了遥远的大漠后,咱们身旁的男仆与护卫军都得撤
回,就只剩我们两个汉女,照顾您是我该敞的。」如意笑着安抚,也能体会一个
女人莫名其妙成了替身的可悲。
「我出身妓院,知情者都对我抱着异样态度,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若怜
终于问出心底疑问。
如意却笑了笑,「我也是苦命女子……谁不希望出身好?何况我横看竖看,
您都是这么温柔可人,如意可是打从心底喜欢您。」
若怜闻言更是感动,她眼眶含泪,动容地说:「谢谢你,如意。」
「我现在是您的丫鬟,别对我客气。您休息,我下去了。」如意曲膝行礼后,
恭敬地退下。
如今屋内就只剩下若怜一人,她坐在圆凳上为自己的处境自怜,不知不觉中
泪已沾满腮……
突地,一道劲风透过拱窗拂进屋里,吹熄了桌上的油灯。
若怜赶紧将窗放下,心想还是早点儿睡吧!还有好些天得在马车中度过,她
得打起精神啊!
脱下喜服,窝进被中,原以为又将失眠的若怜终于禁不住数天的无眠与长途
跋涉的疲累,沉沉睡去……
须臾,一道黑影窜进屋里,火折子擦亮,点燃了油灯。
他随即走向若怜,坐在床畔,一双灿目直凝住躺在床上的人儿。
他嘴角一撇,伸手拂画她细致的下巴,这样的触碰让睡梦中的若怜赫然清醒。
她睁开眼,纳入她灵魂之窗的竟是一个蒙住脸的黑衣人,吓得她张嘴就要大叫—
—
黑衣人快动作地捂住她的嘴,沉着声说:「别出声,否则我杀了你,」
「要杀就动手,拿开你的脏手!」若怜的声音被他锁在手心里,以致紧绷颤
抖,丝毫不具威胁性。
「我的手脏?可人儿,那你呢,你有多干净?」他的口气一听就知是鄙视她
的出身,甚至还将她当成了妓娘。
可……这事外人并不知情啊!他怎么知道?
莫非这已不是秘密了?
「你是谁?」她颤声问。
「你并不需要知道我是谁,今天我只是先来看看你这个骚货儿是个什么模样,」
他淡淡地说,话意虽淫亵不堪,但声音却掺入浓烈如酒的柔意,让这整句话听来
极不和谐却又荡漾人心,也因此若怜内心隐隐泛生的骇意也愈深,身子也战栗得
更厉害。
「你快走……否则我要大叫了……」她尽可能控制自己不住发抖的音律。
「叫啊!叫床对你而言早已是司空见惯不是吗?」黑衣人突然撤了手,「就
让我听听,是否悦耳?」
经他这么一说,若怜的声音反而被压在喉中怎么也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
着他那双炯然的眸子不断地欺近自己。
见她这般不济,恶人更是不可一世,「莫非你当真是来者不拒,只要是男人
就成?」
「你别在这里胡言乱语,我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若怜顿觉惊慌失措,眼看他墨黑的眼里散发出冷酷的锋芒是这么的犀利无情,
好似要将她藏身的外壳一一剥离,让她鲜血直淌。
这个黑衣人定是知道了什么,找上她不过是想威胁她,好拿点儿好处吧?
怨恨亮在眼角,他突地阴狠地说:「你不懂?人家说中原女子温柔婉约、沉
鱼落雁,今天我果真是大开眼界了。但我也认识到汉女矫揉造作、虚伪思心的真
面目!」
「你要钱是吗?我……我可以给你。」若怜多希望能这么打发他。
又有谁体谅她的苦?她也是心不甘情不愿地诐人给逼上花轿远离亲娘,她压
根不想当个替身嫁到大漠去啊!
「你给我钱干嘛?买我的身体?告诉你,我可不是男妓!」他掐住她的下颚,
目光冷冷锁住她苍白的柔颜。
若怜吓得直摇头,泪水已模糊了她的眼,蒙胧中她竟看见那黑色头颅愈来愈
靠近自己……
他猛然低头含住她的小嘴,肆情纵欲的脸孔燃着怒焰。本来他是要见识一下
中原花娘的厉害,却被她生涩的唇舌打翻了原有的念头!
她的唇隐藏了股暗香,是这般清新可人,那滑腻的触感更是激发了他体内的
欲念,让他头一次尝到什么叫「上瘾」。
若怜吓得拚命挣扎,刹那间小脸褪尽了颜色,但怎么也推拒不了他霸气的攻
势,屈辱的泪落得更急速,滴滴都是控诉。
不经意地,他尝到一股咸味,又惊见她满脸泪影,心口没来由地陡生一丝愤
懑!
他狠狠地推开了她,「装清高还是扮清纯?瞧你这副恶心样,要当个妓女都
嫌晦气!」
「你!」若怜蜷缩在床角,「饶过我,我就要为人妻了,不要侵犯我……求
你放过我……」
「你要为人妻?对方知道你那段不堪的过往吗?」他哼哼一笑。
「你是什么意思?」她从喉咙发出急喘声。
他嘴角勾勒出诡魅的笑意,「哈,你倒挺会装蒜的!」
说着,他的手已钻进她白缎襦衫的下摆内,隔着抹胸直摸索上她的胸。
「不要!」她抓住他不轨的手,浑身僵直,背脊绷紧得彷似一触即断,心底
簇生一股股骇云惊浪。
天,她怎会遇上这样的狂徒?他究竟是谁?
「放开我!我可以给你银两,要多少你尽管开口。」相国与夫人为了避人耳
目,可为她准备了不少妆奁,她不需要那些,只要清白。
虽在玉蔷楼那种地方长大,却没有污染她的思想,反而让她更懂得洁身自爱。
她相信纵使天下人都误解她,只要能让自己的/>
「都怪我,我当真没想到爷是这么的没心没肝没肺!他……到底对您说了什
么?又做了什么?」如意终究忍不住问道。
若怜抿了抿唇,那日在书斋所受的重创再次拂掠心头,又一次撕裂了她假装
没看到的伤口,如今她才知道这伤已经化脓难愈了,
「我没事,当真没事。」她眯眼看向远方的矮桂,幽幽地开口,
此刻正好雨个扫庭院的仆役慢慢地住她们的方向扫了过来,没注意到若怜与
如意正在阁楼的坪廊上。
「听说王爷明日就要出战夏国,会不会有危险啊?」其中一人突然问道。
「应该不会吧!爷骁勇善战,必能获胜。」
「但愿如此。不过那些党项人最会使诈,咱们爷应付得了吗?」那人停下扫
枯叶的动作,皱着眉说。
「哎呀!爷连宋兵都不看在眼里,哪怕小小的西夏国。」另一人以竹帚敲了
下他的脑袋,「快扫地吧!」
「哦。」他揉揉后脑,嘀咕着。
这两个仆人的交谈全传进了若怜耳里,待他们走远后,她才担忧地抓紧如意,
「怎么办?爷明日要出战了!」
「出战就出战了。」如意嘟着嘴说:「最好一去不回——」
「如意!」若怜蹙眉轻叱,「你怎么能这么说?他是我的夫君。」
「夫君?他可曾把您当妻子?您那天病倒在花亭的事,东院内可是众昕周知,
可他人呢?他来看过您一回吗?」
如意当真为王妃感到不值。她是这般温柔娴淑,只因为出身不好就必须受此
侮辱?那他成天去红帐玩的女人又比王妃好多少?
「我……」若怜语塞了;但她旋念一想,又道:「不管他怎么对我,我也不
能眼睁睁看着他出战而无动于衷。」
「那您要怎么做?陪他出战吗?」如意摇头皱眉。
「我……我也不知该怎么做,但我是衷心希望他能平安归来……」若怜支额
想了想,「对,我去神殿为他祈求平安符!」
「拜托,您身子骨虚弱成这样,怎么出府?再说爷已禁了您的足,没人敢放
您出去。而且听说或麓神殿的平安符不好求,得从山脚下三步一跪地拜上山,您
办不到的。」
「我……我可以,一定可以的,你相信我。我想如果我去求穆尔泰,请他放
我们出去一下,他应该会同意的。」经过那日的交谈,她能感受到他是这府中唯
一愿听她说话的人。
「这使不得!」如意抽息,「他是爷的贴身护卫,哪会听你的?」
「试试吧,我有信心能说动他。快替我换衣梳妆,我们去找他。」
噍她那副急切又执着的模样,如意只好同意了。「好吧,不让您碰碰钉子,
您是不会死心的。」
「谢谢你,如意……」
事情的发展还真是令如意傻了!
当她陪伴王妃找上穆尔泰后,想不到王妃几句真挚的话语便感动了他,在他
踌躇半晌后,终于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他甚至带着王妃和她到后门,故意遣走守卫后放她们出府。临走前,他仅交
代道:「王妃,别忘了早去早回。」
若怜带着笑对穆尔泰曲膝答礼后,便与如意一道走往「或麓神殿」。
上回她是坐马车,不一会儿就到了。没想到用双腿走来还真是遥远啊!
「您歇会儿吧!待会儿您还要跪拜上山,现在就这么赶,身子骨怎受得了?
再说就算真把平安符求回去,您又怎么拿给爷呢?」
并非如意要泼她冷水,而是见王妃这般深情却无人怜爱,她实在不平哪!
「我也不知道该怎样交到他手里……等求到平安符再伤神吧!」若怜幽幽一
叹,随即打起精神道:「我们得快点,否则回来天色又暗了。」
她拖着疲累的身子走到了山脚下,就此开始跪拜,一步步地走上山顶。好几
次她都因体力不支差点倒下,但仍凭着一股意念强力支撑着,而如意又帮不上忙,
只好在一旁干着急。
费了近两个时辰,若怜终于定到了「或麓神殿」。她跪在契丹人供奉的诸神
面前诚心祈求夫君耶律风云此次出战能平安归来,也祝祷国泰民安、风调雨顺、
战乱不再……
手中捏着求来的平安符,若怜细心地将它放置襟内,此时所有的疲累都不算
什么了,只要它真能带给他平安。
由于来时已几乎耗费了她全部的体力,在走回将军府的这段路更是步步艰辛、
寸步难移,尤其膝盖上磨裂的伤口更是疼痛难抑,几次都得倚在树旁歇息好一会
儿才能继续前进。
「您可以吗?要不您留在这儿等如意,我回去请穆尔泰派马车来接您。」如
意实在是担心极了。
「别……他放我出府已是冒了睑,别再为难人家。我可以的。」
若怜强打起精神,在如意的搀扶下慢步回了府邸。才进入东院阁楼,却惊见
耶律风云已坐在厅内等她了!
她根本不敢妄想他会来这儿,居然兴奋得手足无措,什么辛苦都忘了。「你
……你怎么来了?我……」
耶律风云冷着脸转向如意,冰寒冻骨的嗓音打碎了若怜欣喜的心,「你出去!」
「可是……」如意为难地看着若怜。
「出去!」耶律风云沉声又道。
如意吓了跳,即在若怜的眼神示意下离开。
「你去了哪儿?让我足足等了快三个时辰!」他转向若怜,冷沉的眸子下放
松地掠取她脸上的变化。
「你等我?」她娇羞低问,单纯的她并未察觉他眼底狂燃的怒火,只知道他
对她擅自离府之事已动了怒。
他眯起眼,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痕,「听说你病了?」
「躺了几天,已好很多了。」若怜羞涩地回开眼,避着他那对教人不安的炯
烁眼神。
「是那夜吗?」他不着边际地问了句。
「啊?」若怜回望他,却在下一瞬垂下眼睑,因在他的眼瞳中她看见了卑微
的自己,不由得自怜起来……
「那晚我将你赶出书斋是我不对了?」他的视线似冰般诡异又似火般灼热,
让她无所适从。
「我……我没那个意思。我只是……」她的嫣唇启启合合、欲语还休,蒲柳
般的纤柔身段多情多姿。
耶律风云不讳言,这样的女人的确拥有让男人无法抗拒的魅力,只可惜这些
美好全是虚幻的。
「只是受不了被我遗弃的痛苦,所以身子一康复便出外打野食?」耶律风云
冷目一扫,话语陡变激亢!
他可是好不容易拨了时间来瞧瞧她,免得让人说他无情残酷,可他来了后见
到的又是什么?
一股被背叛的恨意瞬时扬起!
「我不是——」
「说,你拿什么来向穆尔泰交换出府的条件?残花败柳的身子?」他跨前几
步,逼人的黝黑深眸对住若怜,身上散发出惊人的气势。
「你为什么要这么说?」一丝惊惧和失望几乎淹没了她的心。
「我已经把穆尔泰打入大牢了,那你认为我为什么要这么说?」耶律风云嗓
音阴冷,欲将她逼进死角。
「不!这事和他无关,是我求他的……」
若是因为她而害了他人,她又如何自处?他可以罚她、骂她,但不能以这种
手段对付她。
「你拿什么求他?」他阴郁地冷笑。
「我只是告诉他要为你去神殿求乎安符,因为你明天就要出战西夏,我不希
望你发生——」若怜哽了声,乞怜的眸直睇着他清冷的眼。
「你不是巴不得我早点一命归西吗?如此一来你就可以重获自由、为所欲为
了。」耶律风云对她撇撇嘴,两眸掠过一道戏谑的光芒。
她倒抽了一口气,被他的误解揪痛了心。
「怎么,无话好说了?」他猛地拽住她的柔肩,力道之猛,似要将她捏碎。
「你从—开始就不信任我……就恨我?」对于他恶意扭曲她的意图,她已是
无言以对。
耶律风云挑眉邪笑,啧啧摇头。「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至于恨你……那倒
还不至于,因为你有存在的价值。」
她睁大懵懂的眼,似不明白他的话意。
「不懂?」他邪肆一笑,「就像这样——」
他的拇指突地拂过她的娇颜,柔眸定睇着她,眉眼间漾出浪荡神采。
若怜似迷惑地回视他,着迷于他脸上那道难得的柔性线条,却忽略了他眼底
的诡谲之火。
倏地,他低下头封住她微启的小口,双臂牢牢的钳制她,舌尖更是放肆地撬
开她紧抿的唇,在她香舌上攻城掠地!
「唔——」若怜惊觉不对劲,想推拒却已来不及了!
她知道他不爱她,为何还要这样对她?难道这就是他所谓的「价值」?
不,她不要这样的对待!
若怜抡起小拳直敲着他粗犷的胸膛,耶律风云索性握住她的手往下一移,搁
在他下腹亢奋的骄傲上。
「啊——」她瞠亮了眸,心跳漏了半拍!
他接着扯开裤腰将她的柔荑放进去,握住那灼热跳动的男性。「你真是团火。
感觉到了吗?它为你而胀大——」
若怜瞬间羞红了双腮,拚命摇晃着小脑袋,「不……」
耶律风云却硬抓着她不放,「别逃,你的职责不就是把男人的这儿弄得快活、
亢奋吗?想不想在我面前施展功夫?」
他的眼是邪亮、酷冷的,醇厚的嗓音微含几分讥嘲。
她诧异地攒紧眉头,急着缩回小手,避开那烫手的灼物,眼眶泛浮着泪光。
「别这样……」
他挑眉低笑,「我不过是想找机会让你大展身手,你何必开心的掉泪呢?」
「不要这么说,求你……你真的误会我……」再也止不住地泪珠悄然滑下她
苍白无血色的面颊。
「误会你?」他突地将她的手抽离,狠狠地把她推倒在地上,「你真不知羞
耻,诱拐了穆尔泰,还不顾我的颜面去外头勾三搭四,竟还说我误会你!」
「我没有!」若怜心脉疼痛欲断,「你可以怪我,但别怪穆尔泰……放了他,
我答应你以后不再擅自出府……」
她两瓣朱唇不停轻颤,喉间梗塞着诉不出的千言万语——
多想告诉他,她爱他啊!无论他对她怀有多少偏见、多少误会,她心中放得
下的也只有他……
「你是我妻子,竟为别的男人说话?」他火红着双目,怒火飞扬!
「你又可曾将我当成妻子对待?」此刻他嚣张的气焰与无故指控的眼神,像
根滚烫的尖针,直螯伤她的心肺。
「你!」风云火眸一转,突然敛怒为笑,然危险的气息也霎时涌现。「你是
在报复我喽?」
「我从没这么想过……我真是求穆尔泰让我去神殿,为什么你不肯听我说?」
她痛心无比。
若怜望向他宛若刀刻的五官,感叹这样的男子是不属于她的。阴错阳差的嫁
给他,难怪上天要以这样的苦痛来惩罚她。
「你以为我会信你这个娼妓的话吗?」他的表情有着嘲讽,笑意里更带着几
分狂放和笑谑。
她彷似听了什么伤魂之语,泛滥的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只能心碎地问:
「我……我在你心底真是一文不值?」
他蹲在她身前,掬起她的下颚,对着她邪笑,「我刚才说过,你还有让我戏
弄的价值。」
若怜惊得直往后仰,而他玩世不恭的睑随之贴近,「来,把你勾魅男人的技
巧全都施展出来,如果称了我的心,我就放了穆尔泰。」
她的水眸对上他沉冷的幽瞳,知道他是拿穆尔泰来要胁她,可是……她不是
妓娘又如何懂得勾魅?
「嗯?救不救穆尔泰就看你了。」他又趋近,热唇微贴着她的眼睑。
「我……我不会。」她直摇头,泪水狂肆地横飞在面颊上。
「那你是想帮穆尔泰收尸了?」他残佞地说。
「不!你不能杀他!好……我做……」若怜浑身僵直,想着他曾经对她做的
事——
可若由她一个女孩子来做,好羞人啊!
她先试着凑上自己的唇,轻轻吻住他,柔柔细细彷似蜻蜒点水,胆怯又带点
儿羞怯。
而她的小手更是抖颤不住地轻探他衣襟内,乱无章法地摸索着他坚挺粗犷的
胸膛。当手心触及那胸前的细毛时,她不禁震了下,怯柔柔地问,「你……你这
儿怎么……」
耶律风云突地拽住她的手,谑笑地逼问,「你会不知道?」
「呃!」若怜黯下眼神,她怎忘了,他把她当成那样的女人……
「你当真是个勾引男人的高手,伪装处女的模样还真是逼真。」他忽而抓住
她僵住的手,粗暴地命令,「继续。」
耶律风云肆笑着,染上狂狷的俊容充满了杀伤力;他狠戾无情的话语更像火
焰焚尽她偷生的念头。
她脑中空白了半晌,泪也凝在眼睫,蓦然瞧见挂在墙上的狼牙剑,寻死的念
头竟又陡生。
费尽力气抽回手,她在耶律风云会意的同时冲到墙头,小手还没触及剑柄,
身子已被凌空抱起,狠狠地掷在床榻上!
「你说,你除了会寻死外还会什么?」他犀利地瞪着她,「上回已警告过你,
你的命是我的,如果你一死我立刻率大军攻宋,信不信?」
「我不信!你不会因为我这个」妓娘「如此劳师动众!让我死,把剑给我…
…」她呜咽地想从他身下逃开。
「好,你真想死,那我就整死你!」
耶律风云火冒三丈地撕碎她身上的衣物,当她的外衫被他粗暴的一抽时,袖
袋中一样东西顺势落在他眼前——
他定睛一看,竟是「或麓神殿」的平安符!
瞬间他又掀起她的长裙,在她来不及掩护下按住她双腿,仔细观察她已被磨
破见血的膝盖。
「你……你真为了我三跪一拜地去求平安符?」他原本清冷的双目倏转浓热。
若怜紧张地蜷缩起身子,「但你……你不希罕。」
耶律风云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别因为这女人临时的善意而弄混了心思,于是
又回复冷硬道:「是不希罕!」
说着,他猛一推窗,将那只香符远远地抛了出去……
「不——」她怔愕地掩嘴抽息,想挽回已来不及了!
若怜冲了过去,整个人攀在窗口,眼睁睁看着它已随着风儿飘到矮墙外。
那……那是她的心血、她的爱……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么做?它是我千辛万苦求来的,就算你不要也不用当
我的面扔了——」
她怔茫地望着那只被遗弃的平安符,就像她这个孤零零的女人,只有被他讥
笑嘲弄的份。
如果他能遗弃她,是不是也会被他毫不留情地抛得远远?
「我不需要你的千辛万苦,况且我此行是死是活也不关你的事。倒是我死了
你可以解脱,活着你将痛苦一辈子!」
耶律风云醇厚低柔的男性嗓音出现在她身后,一只手狎玩起她诱人腴白细腻
的后颈。
「别碰我!」趴附在窗口的若怜想转身,他却紧紧地压缚在她身后,让她无
法动弹,已伤痕累累的双膝摩擦在墙面上,疼得她浑身打颤。
「不喜欢吗?我是在回报你的千辛万苦啊!」他眉尖紧蹙,嘴边勾勒出一抹
狎戏的笑痕,手掌已不规矩地探进她上衣下摆,紧捧着她丰腴的椒乳,热唇紧抵
着她的耳畔轻轻呵气。
「不要这么对我……求你放过我……」
若怜的泪水狂肆地奔泄而下,彷佛在向上苍做无言的抗议。
她的泪痕无不刺激着耶律风云的心,让他坚韧的恨意陷了一角……为了不让
自己被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所影响,他更残暴地抓住她的丰胸,狂狷黑瞳冷冽地闪
烁寒芒。
「要我放过你?那你又何需千辛万苦去帮我求平安符,你不就是巴望我能受
到感动而好好待你吗?」
他的一字一句如冰刀出鞘,蚀骨森冷!
「我要你好好待我,但不要这样……」她已成了泪人儿。
「这样的事可是所有夫妻都会做的,你装什么圣女?再装只会让人觉得思心!
今天就让你如愿成为我的人吧!」
耶律风云邪肆一笑,倏而撩高她的裙裾,将她的亵裤拉到小腿,伸手摸触她
腿间的女性……
「不——」若怜的身子陡地一僵。
就在她的心、她的爱龟裂的当口,房门外突然传来了穆尔泰的声音。「爷,
军队都已点竣,该出发了。」
「该死——你先去,我就来了。」他冷啐了声,倏然放开她。
她微讶,不信地蹙起眉,抖着双唇,「你……你骗我?」
「你以为我真会因为你而惩罚自己最得力的助手吗?哼,你不值!」耶律风
云丢下这句狠话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若怜只是不停战栗,蹲在地上拚命往墙角紧缩,血迹斑斑的膝再也不觉疼。
她悲哀地笑了,笑得凄楚、苍凉——
耶律风云出战至今,满园的矮月桂似乎长高了些,算算时间已过一季、
漠北的气候属于极端,冬天冷得冻人,连行动都困难,但一到夏日却变得极
为干燥,让许多人的情绪也跟着不稳,就连树上的鸟儿也吱喳不休,扰人心灵。
而若怜自他那晚离去俊就少言寡语,一天说不上几句话,就算如意在一旁说
学逗唱半天,也起不了半点儿作用,让她焦急不已。
每日午后她就会看见王妃坐在楼阁上发呆,要不就独自在月桂丛漫步,她不
要她跟在身侧,经常一个人形单影只。
今儿个午膳后,若怜又一个人站在东院门外遥望,她不说,但任何人看了都
知道她在等谁。
突然,东院外传来了许多仆役的惊喊声,「北院大王受伤了……快传御医!」
「来得及吗?听说王爷伤得很重,会不会失血太多啊?」众人立即奔向北院。
若怜也为晃月的伤势担心起来,她快步尾随众人至北院,希望自己帮得上忙。
到了那儿,才知道原来晃月野狩时与两只老虎对峙,虽然活擒了它们,但大腿也
不慎被虎给咬了。
这时御医还没来,众人又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晃月大腿直淌鲜血。若
怜心忖再这么下去他定会熬不下去,于是冲进了晃月房里,对着众多下人命令道:
「快,快去找些干净的布条来!」
下人们愣了会儿,便马上领命退下。
在布绦取来之前,她先撕下自己身上的白缎衫,捆绑在他大腿伤口的顶端。
此时晃月突然睁开了眼,一见是她立即忍痛抽回大腿,「你别碰我!」
「如果你还要这条命就听我的。我不是别人,是你大嫂!」若怜头一回对人
大声说话,这倒让晃月一震,竟忘了抗拒。
等到下人送来干净布条,她又在原来的位置捆绑一次,不断地收紧,直到血
液不再涌出,这才松口气。
这一幕正好被刚进门的御医与耶律四兄弟瞧见,对她明快且正确的处理方式
无不打从心底赞叹,对她的印象也改变不少。
这女人似乎不像大哥所说的那般无知,凛然的脸上更充满了谨慎也不带妓娘
的轻佻,会不会是大哥弄错了?
若怜转首,一见他们便垂下小脸,小声地说:「他已没事了。御医既然来了,
应让他处理。我退下了。」
当她跨出门槛时,春拓突地笑说:「大嫂,谢谢你。」
若怜心头一热,眼眶也变得灼热。她对他们轻轻一笑,「这是我应该做的。
他失血太多,好好照顾他。」随之便踩着莲步,翩然离开。
「咦,花穆,是她变了,还是咱们眼花了?」焚雪看着她纤柔的背影撇嘴笑
问。
「可能是咱们那位伟大的风云大哥搞错了。」花穆拂掠了下衣摆,坐入檀雕
大椅内。
「哈,可见我的直觉最准了,从一开始就只有我愿意喊她大嫂。」春拓不忘
自吹自擂,
「是啊!只要是美女你一概和颜悦色。」秋人嗤鼻道,
「咦,你是和我一块儿出娘贻的兄弟,难道不觉得她并不像咱们所想的那种
人?我猜这其中一定哪里出错了?」春拓睨了秋人一眼。
「你看我干嘛?这得问咱们伟大的焚雪啊!葛儿郎是他的人,倘若有出入也
是他的错,」秋人暗示性的眼神瞟向一脸错愕的焚雪,
焚雪似乎有口难辩,「我……我想不会错的,葛儿郎做事最谨慎了。」
「你们吵够了没?我疼死了,也不知道让我静静!」躺在床上的晃月对几个
弟兄吼道:「你们是来看我的,还是来嚼舌根的?」
「咦,你还活着啊?没事去找斗虎,还真服了你。」花穆挑衅地说,直瞅着
躺在病床上向来冷硬的晃月。他不愧是个硬汉,那条腿被啃成这样,他居然连眉
头也不皱一下。
不久,御医起身收拾医箱,「北院大王已无大碍;刚刚东院王妃处理得很好,
算是救了他这条腿。」
「还真是幸运啊!」
春拓冷嗤一声,「这下你是不是该喊人家一声大嫂了?」
「别妄想,我说过我是不会喊的。」晃月撇撇嘴。「除非……除非大哥先接
受她。」他聪明地为自己留了余地。
「说到大哥,他这一去已近三个月,西夏国哪有那么难应付?」花穆眯起狭
眸,「八成是躲着懒得回来了。」
「躲谁?她吗?」秋人倒不苟同,「大哥怕过谁来着?怎可能躲一个他看都
看下上的女人?」
「你错了。」焚雪扬起弧度优美的眉,自信满满地说。
「错了?哪错了?」春拓好奇道。
「那是他们的家务事,我没兴趣研究。既然晃月没事,我走人了。」秋人摆
摆手,先行离开。
「秋人说的对,我们拭目以待就行。」焚雪也离开了。
如今就等着他们的大哥胜利归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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